作者：潇湘晨报记者 马金辉
清明过后是谷雨。又到了播种移苗、埯瓜点豆的最佳时节。
尽管在市场上老种子已难寻，但在乡间、在城市，还是会有一些老种子被播撒进土壤，开花结果。无可否认，在我们身边确实还有一部分人，对老种子还有着更多的期许。
不论耕作或寻找，尽管他们的选择显得小众、零星，也与正在进行的种质资源普查和收集行动无关，但却让我们看到了老种子能继续植根土壤的可能性。
自上世纪70年代返乡，鱼籽糯、麻谷红、白沙糯（从左至右）这三种常规稻种就一直在罗世主手中延续留种。 图/记者马金辉
种植：罗世主自留稻种已超过40年
2016年3月31日，新化县，紫鹊界梯田。连绵雨后的日出，白马山东坡有难得一见的云海。从海拔600米的山腰开始，云海带着初升阳光的暖，直到远处的山尖。远阳、近树，还有脚下的块块梯田，借由云海的隔挡和烘托，一框框美妙的画境呈现。
这是阳光、土地、水和空气协同、联作的美好。只属于紫鹊界的美好。
紫鹊界梯田确切的开垦年代已不可考。通常说法，这坡有着10万余丘、500多级的梯田初垦于秦汉。得益于独特的土壤和气候条件，在这里，稻作的历史与梯田的垦种历史相当。
在有1200多亩梯田的荆竹村，65岁的罗世主不仅没有放弃自家的8亩梯田，还“捡”了2亩田来种水稻。
尽管距离谷雨前的“下谷种”（育秧）还有半个月的时间，但罗世主在自家地里已忙了些时日。除了5亩的杂交稻，罗世主还计划种5亩的红谷和糯谷。“除了杂交稻，其他都是自己留的种。红谷，我们叫麻谷红。糯谷有两种，白沙糯和鱼籽糯”。
麻谷红、白沙糯、鱼籽糯等3种常规稻种在罗世主手中留种至少已有40年。与水稻打了一辈子交道，罗世主对杂交种和常规种并无偏见。只是过去曾被广泛采用的红帜粘、早兰粘、岳山粘、喜白粘、岩粘等常规稻种已难寻踪迹。
“除了产量不及杂交稻，过去的白米稻种在口感上并不比杂交稻好”。沿景区公路兜兜转转，我们所遇到的农人，选择自己留种的已不多。
在荆竹村，尽管杂交稻亩产有800斤，麻谷只有500斤，糯谷仅有400斤，但对每一种选用的稻种，罗世主却有着自己的理由。
“糯米用来打糍粑。打的糍粑，能拉这么长（老人比划，约40厘米）。麻谷红用来熬粥，味道好”。
这些年，老人一年能收杂交稻谷5000斤，麻谷和糯谷3000斤。其实，对稻种的选用，老人还有一项没有说出口的理由。麻谷和糯谷的市场售价是杂交稻的2倍，而生产成本却更低。“常规稻要稀插，而且地力不用太肥。”
尽管还没有开始育秧，但老人今年的麻谷已全部被预订。“要的人还是多。我答应的那个人，他给了1000元的订金”。
寻找：从热衷到一种“有限的爱好”
在全国农作物种质资源普查和收集行动启动前后，在长沙、郴州、浏阳等地，由媒体、公益组织或个人发起的，有关本区域老种子的征集一直未间断。
浏阳媒体人喻发良发起征集的缘由，与自己对家乡风味的记忆有关。尽管从家乡社港镇到浏阳市工作多年，但喻发良没有吃到过比家乡的“水黄瓜”更好吃的黄瓜。“这种黄瓜，在浏阳市的超市买不到，菜市场也没有”。
在反季节蔬菜充斥家庭餐桌的当下，不只是“水黄瓜”，包括辣椒、茄子“似乎都不是过去的味儿”。由口味到食品安全，再到对区域种质资源的留存，喻发良拉上朋友开始了对当地老种子的征集。
“我们的目标是建立浏阳的老种子基因库”。从2015年9月至今，喻发良共收集当地老种子约有60种。“这个事会一直做下去”。
与喻发良的征集不同，在上海工作的李超平则是利用出差的机会收集他感兴趣的老种子。
六盘水的辣椒、巴东的土豆，还有挖自江西贵溪的野芹菜，对寻到的“老种子”，李超平除了自种，还分享给有条件种植的朋友。
从巴东收回的土豆，在春节前被朋友种在了广州琶洲的一处农场。而从贵溪挖回的野芹菜，李超平则捐赠给上海辰山植物园。“恰好他们没这个野生种，我也算是为生物多样性做了贡献”。
李超平对老种子的寻找，最开始，是希望通过老种子为老家湘乡的父老谋些福利。“后来觉得这个概念很难获得广泛的认同，毕竟要回到原生态很难，再者，对产量、销售也构成考验”。
自称“不敢太专注”的李超平，现在仅将寻找“老种子”当作一种“有限的爱好”。
转化：潘启红的老种子菜园
3月29日，潘启红的老种子菜园里的辣椒已经完成移栽，接下来栽种的会是豆角、茄子等时令蔬菜。
潘启红的老种子菜园所在的宁乡县金洲镇关山村，因三国蜀将关羽曾在此屯兵而得名。关山村是国家级生态村，也是宁乡县可持续农业示范区的所在地。
2014年，在当地政府的引导下，潘启红联合当地30多户农户，以土地入股的形式建起这座只用老种子，不用化肥、农药、除草剂的传统农法菜园。目前，在菜园种植的蔬菜有20多个品种，“都是自留种和从农户家里收来的本地种”。
尽管建成已2年，但菜园依然还处于投入阶段。目前菜园用于生产的土地有20多亩，而蔬菜销售则以周边为主。
电话中的潘启红，声音听起来略显疲惫。“现在还处于土壤转换期，前后投入了近200万，因为涉及这么多户，压力有点大”。
在外工作10年，2013年底罗忠林鼓足勇气回到了家乡，新化县水车镇仙石村。
尽管仙石村与荆竹村间，海拔相差近500米，但罗忠林还是计划将罗世主自留的麻谷红、白沙糯、鱼籽糯等常规稻种引种到山下。
这位在城市生活10年的设计师，在返乡后的前两年一直以自己的专业所长，在包装、销售紫鹊界的特色农产品。其中，卖的最好就是麻谷红。除去打理自己的微店，罗忠林还对家乡的农作物常规品种格外留意。
“自己不赚钱都行，要让这些上了年纪的农作人得到应有的回报，并能够从中感受到尊严。这其实对老种子、对紫鹊界传统农耕的维系都十分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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