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南方周末记者 李洁茹

在善淘网南通基地，听障同事张雪萍负责分拣衣服。（善淘网提供/图）

创变者：他们是鲜为人知的创变者，正通过与众不同的角度切入，借助知识、互联网技术、资源或资本力量，组建覆盖不同领域的社会企业，解决一个又一个不被广泛关注的社会问题。从本期开始，我们聚焦这些社会企业的发起人。

比起传统的义卖，善淘网没有“道德绑架”，每一次交易都“心甘情愿”。

北京师范大学中国公益研究院院长王振耀曾公开呼吁，我国急需建立社会企业支持系统，健全一个专业化、组织化、制度化的整体架构。

善淘网号称“中国第一家在线慈善商店”，但不是简单的义卖。

在这家网站上，跟你在线沟通的客服可能是一位听力障碍者，而你收到商品，其外包装也可能是残疾人朋友精心为你准备的，只不过，这一切在你下单前并不知道。

比起传统的义卖，善淘网没有“道德绑架”，每一次交易都“心甘情愿”。在善淘网一次次再平常不过的网购中，你就顺便做了一件善事。

“残障人群也在服务这个社会，但他们在我们生活中都隐藏起来了。”善淘网联席CEO余诗瑶说，据相关统计，中国残障人总数数千万，但我们对此感受并不强烈。

作为一家社会企业，善淘网要做的事情是利用商业模式打造一家在线助残就业的商店。

余诗瑶说，慈善事业不是“上顿吃了没下顿”的迷茫，“我们跟商业企业最大的不同在于，其盈利的目的是为了可持续发展公益事业。”

目前，善淘网拥有超过3万名用户，募集资金达500万，拥有300多家大中小企业合作伙伴，帮助残障伙伴就业或职业培训超过300多名。

慈善“创业”

据相关文献显示，商业与公益结合的社会企业概念于2004年正式引入中国，初衷是解决社会问题的同时财务得到可持续发展，为社区人员或弱势群体提供就业机会。

2007年，善淘网创始人周贤第一次接触社会企业概念时，让她“心动不已”，为了了解社会企业，她特意选择到社会企业最为发达的英国，攻读公共服务政策的硕士学位。她发现，英国社会企业最典型的代表之一是慈善商店，这些慈善商店几乎随处可见，有的社区可能同时开10家。

2010年回国后，周贤决定利用互联网技术，实现这个在中国前所未有的公益模式。2011年1月善淘网上线测试，3月正式开始对外营业，成为中国第一家“在线慈善商店”。

“我有很大的兴趣，但当时不是特别有信心，因为这个事情国内没有。”联席CEO孙夏燕是善淘网“第一个员工”，通过上海残联获悉善淘网正在筹备时，她正在为找工作四处碰壁而苦恼。

孙夏燕今年34岁，12岁那年一场车祸让孙失去了右腿。2005年孙夏燕顺利大学毕业，为了就业还考取了会计从业资格证书。

不过她发现，即使自己在残障人群中条件较好，想获得一份“正常”的工作困难重重，几场招聘会下来，孙夏燕的感受是：“这么多年过去了，无论是社会还是企业，对残障人群的态度并没有改变。”

加入善淘网后，孙夏燕在江苏省南通市创办残障工作基地，管理40人左右的团队，其中50%的员工为残障人员。该工作基地专门为善淘网的淘宝店、网店处理商品上线及运输。

“用商业做慈善”的模式同样打动了余诗瑶，2012在美国本特利大学市场数据研究硕士毕业后，她加入善淘网，与孙夏燕一起成为善淘网联席CEO。

“我变得更有自信了”

钱茉莉（化名）对自己最近的“业绩”很满意，作为善淘网的虚拟店员，两个月内她已经成功做成13单生意，获得了161.55元提成，她告诉南方周末记者：“（成为虚拟店员）有收获。”

今年24岁的钱茉莉是一名听觉障碍者。2015年2月份加入善淘网，她还成为一名兼职时装模特，参加了几场走秀活动，“我变得越来越有自信了”。

最近还利用闲暇时间线上销售善淘网商品，可以获得20%销售额提成。不过钱茉莉更看重的是，这个工作增强了他们与社会沟通的能力。

6年来善淘网摸索了一套线上线下相结合的“可持续”助残就业的模式。余诗瑶说，今年他们将招募“虚拟店员”，希望通过手机平台，帮助更多的残障伙伴。

在南通运营中心，善淘网简化所有的工作程序，从拆包、清理分类等初级分解，到熨烫、拍照、入库、运输，均由有一定听力障碍及肢体障碍的员工担任。

不同于一般网店，善淘网的货源来自社会捐赠、基金义卖以及企业库存，收到的捐赠品大多是孤品，每件义卖商品都需制作专门的售卖页面，这无疑增加了残障员工的工作强度。

除了招聘固定的残障员工，善淘网将照片处理、模特拍照等工作外包给精神障碍救助机构、助残基地等机构，“我们希望尽可能地让残障伙伴加入我们。”余诗瑶认为这种模式将助残就业的初衷无限扩大。

截至目前，有超过100位残障伙伴成为善淘的全职或兼职工作人员。

社会企业缺乏支持系统

然而，这一切并不全是一帆风顺。

因为每个环节细致的分工，已加大产品成本，而捐赠品“不可控”的限制，导致“有些商品成交后反而亏本了”。

为了解决这个问题，善淘网利用“数据决策”系统，对仓储压力、处理成本等数据分析，判断捐赠品的流转周期，以此对捐赠品进行门槛要求和销售渠道优化选择。

“货物的问题好解决，重要的是人的管理。”余诗瑶说聘用残障员工跟企业一样，同样面临辞退不合格员工要赔偿的情况，但由于目前没有完善的残障人劳工合同规范，被辞退的不合格员工一旦申请劳动仲裁，善淘网就面临高额赔偿，“这也是目前企业不愿意雇佣残障人士的原因之一”。

余诗瑶说，早前有位听力障碍员工对待工作非常懒惰，考虑到他可能影响其他员工，“我们跟监护人沟通几次无果后，将他辞退。”哪知该员工到劳动部门要求劳动仲裁，“劳动法肯定是保护残障人群的”，最终，人力劳动部门认定善淘网无原则性过失，但需支付该员工3倍工资。

“通过这些问题，我们不断完善自身不专业的地方。”余诗瑶说，比如进一步完善聘用合同，条例要更加清晰，加强劳动制度管理等。

目前，社会企业在中国不能享受相关税收优惠政策。而社会企业没有专门的注册形式分支，只能进行工商注册。北京师范大学中国公益研究院院长王振耀曾公开呼吁，我国急需建立社会企业支持系统，健全一个专业化、组织化、制度化的整体架构。

“中国没有一个现行法律法规说要给社会企业相关政策优惠。”余诗瑶告诉南方周末记者，他们跟商业企业一样纳税，注册程序跟商业企业一样，“不过同样享受聘用残障员工优惠政策，但优惠力度有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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