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章来源:可持续的生活
深度生态学学者和行动者乔安娜•梅西(Joanna Macy)* 与Molly Young Brown 认为我们正处于 “大转折” ——从“工业化增长社会”转折到“持续滋养生命的社会” ——当中。环保行动、制度分析和创新、和价值观的根本改变都有其位置。作者也解释了为什么她们推动的“重新建立联结的工作”专注在价值观层面。**
我们正见证着前所未有生命的摧毁。我们不是说一个森林、一些田地的毁灭;整个物种正在衰亡 – 这包括整个文明、全球的生态系统、连海洋中提供氧气的浮游生物也不能幸免。
科学家可以告诉我们焚烧森林和化石燃料、污染大气、泥土、海洋所带来的后果。但很少人认真地看待这些警告。因为我们处于一个“工业化增长社会”(Industrial Growth Society)。*** 它的经济依赖不断增加的资源消耗。为了满足无止境的进步,地球不过是一个资源库和排污池。我们把地球的身体挖出来转成商品,也把她作为工业废料排放的池子。如果你觉得一切都来得很快,你没有错—— 因为工业化增长社会正有越来越快的特质。它不只要求“增长”,也要求增长的速度要越来越快。我们都忙于追赶这些指标,根本没时间去想象世界因着欲望和战争将会变成怎样。
我们曾经走过漫漫长路。我们星球曾在无数考验中演化,更多未知的可能性也等待着我们去发现——但这次我们可能会失去一切。
我们可以选择生命。虽然面对残酷的预测,我们依然可以为一个宜居世界而行动。我们可以满足需求而不需要摧毁我们赖以为生的系统。
对比于工业化增长社会,一个“持续滋养生命的社会”(Life-sustaining Society)会在其赖以为生的系统的承载力之内运作。承载力包括消耗多少资源和生产多少废物。
这些为了滋养生命的行动不一定能得到媒体的眼球。但对我们子孙后代来说,它们比任何其他事情都重要。如果我们的后代能继续生存下去,这将会是因为我们成功从工业化增长社会转型到持续滋养生命的社会之状态。后世的人们从未来回看这个历史性时刻时,他们将会很清楚看到它是多么革命性。他们可能会把它叫做“大转折”(The Great Turning)。
大转折的三个面向
大转折正在以三种互相强化的形式进行着:(1)减缓破坏地球和物种的行动;(2)分析制度原因和建立新的制度;(3)价值观上的根本改变。
1. 保卫地球生命的行动
这些可能是大转折最明显的活动。如:
- 记录工业化增长社会所带来之生态与健康后果;
- 倡导立法,以减缓污染、贫穷和栖息地丧失;
- 检举违法和不道德的企业行为;
- 抵制透过污染、武器制造等危害生命系统,或剥削工人的企业;
- 等等
第一种大转折的行为是很累人的。它也是英雄式的;在镁光灯之下,其他认同我们的人会向我们投以尊敬甚至奉承的目光。无尽的危机、寻找资金、斗争的失败、越多的暴力也会让我们的神经不断绷紧。站得前,我们会尝尽苦头,但当我们短暂退后喘口气时,我们往往感到内疚。但事实上,我们并没有放弃;我们正用另一种方式继续大转折的工作 – 就像头雁一样,当她累了,她会退后和群鸟齐飞,另一只雁会取代她。
这种工作争取了时间。它拯救了一些生命、一些生态系统、物种和文明。但只有这种工作是远远不够让我们转折到另一种社会模式。
2. 分析制度原因和建立新制度
第二种大转折面向是同样重要。我们必须理解工业化增长社会是如何运作的。是什么样的“社会共识”导致财富掌握在极少数人手中?我们的经济系统为什么会把地球看作是一个资源库和排污池?当我们看清制度是如何运作,我们就不会轻易妖魔化政客和企业总裁;他们也是捆绑在这些制度中。我们也会看到,纵使工业化增长社会看似强大,它其实是很脆弱的 – 它依赖我们的参与,它也正在吞噬自己。
我们不只分析全球危机的制度性原因,我们也在创造其他可能的新制度。两者缺一不可。这些社会和经济的新尝试就像绿芽一样,松动着旧制度的颓桓败瓦。这些行动不容易在主流媒体上报道,但如果你细心寻找,你会开始看到它们。我们不再等待国家层面的大改革,而是透过互相支持,在自己的社区中作出行动。这些行动看似微不足道,但它们正在种出未来。
例子有:
- 揭示消费社会所带来的生态与社会问题的教育;
- 创造更准确量度财富和繁荣的指标,以取代以金钱为唯一标准来衡量的增长与发展(如:国内生产总值);
- 降低对化石和核子燃料的依赖,转为可再生能源;
- 互助社区,如共居计划或生态家园;
- 社区堆肥和回收;
- 社区农圃、消费者合作社、社区支持农业(Community-Supported Agriculture, CSA)、工具和技能共享平台;
- 等等
3. 意识与价值观改变
如果没有价值观的支撑,上面提到的制度是很难扎根的。任何制度都是我们如何与自己、他人、与地球相处之反映。我们需要转换我们感知现实的方法;它既是认知也是灵性层面的。
这种意识转换有多种形态。当我们不再相信旧的范式——万物不过是割裂而互相竞争的个体,而开始为地球哀悼时,它就出现了。当我们为新的科学发现如量子力学、天体物理学、生命系统理论为我们带来新视角而感到兴奋时,我们终于明白工业化增长社会所推崇的简化和唯物视角的局限。又或者,从原住民的传统智慧和宗教的奥秘声音中,我们再次听到一首快将被遗忘的歌曲,它告诉我们世界是一个神圣的整体。
在我们的时代,这三条河流——对世界的痛、科学发现、祖先智慧——再次会合。喝下这条河流的水时,我们觉醒了:我们在有生命的地球上活着,她是我们生命之源。纵使经过过去两百年工业社会的潜移默化,我们再次希望宣告:世界是神圣的。
这些感悟对我们脱离工业化增长社会是很关键的。它们告诉我们更崇高和深层的快乐是什么。它们帮助我们重新定义财富与价值,让我们意识到我们真正需要的是什么、我们在万物中的位置是什么。
我们不再纠缠在个人主义的竞争关系中,而是回到地球母亲的怀抱 – 大家都是她的孩子。觉醒的形式有很多种,如:
- 生命系统理论揭示大自然自我组织的天性;
- 盖亚理论告诉我们地球是一个整全的、有生命的系统;
- 深度生态学让我们脱离以人为中心的思维,重投万物的怀抱;
- 人间佛教或其他类似的思潮,告诉我们尊敬地球和万物相互依存,并以此为个人修炼和社会行动的基础;
- 生态心理学让心理疗法提升至社会病理学的层次,并让我们发现自己正在默许世界正遭受的破坏;
- 简朴生活运动帮助人们从不必要的消费中解放出来,并选择俭朴而让人满足的自我连接方式;
- 音乐和艺术表达了万物相依,也包含了自然的声音与画面。
工业化增长社会正在步向灭亡。当远方的市场和原材料枯竭,连带着金融制度的崩坏,我们将无可避免地卷入这股混乱和恐惧中。
大转折中的意识转化让我们免于惊恐或麻木。我们不会视而不见,也不会互相指责。当我们知道并敬畏生命的整全,我们会保持警惕和找到归属。我们明白没有人能独自得到救赎。我们必须共同寻找世界自我疗愈之法。
无人能担保大转折一定能及时发生。我们不知道未来迎接着我们的是不能制止的系统崩溃,还是生生不息的可持续社会。
如果大转折没有发生,原因不会是技术不到位或政治意愿不足。面对重大危机时,我们很容易让我们的身心麻木。我们面对的危机太大太恐怖,我们往往看不到它——正视它的绝大悲痛容易让我们陷于麻木。
重新建立联结的工作(The Work that Reconnects)正是让我们从沉睡中醒过来,回到生命中。我们重新和最深层的渴望连接,这样我们就能参与到大转折当中。我们会选择生命。
注释
* 乔安娜·梅西是一名佛学、系统科学和深度生态学学者和行动者。她也是体验性深度生态学小组工作 – “重新建立联结的工作”(The Work that Reconnects)– 的发起人。
** 节录自Joanna Macy and Molly Young Brown (1998),“To Choose Life”, Coming Back to Life: Practices to Reconnect Our Lives, Our World (Canada: New Society Publishers), pp. 15-24
*** 挪威生态哲学家 Sigmund Kwaloy构想了这个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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